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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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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風提了腳步就往長湖趕。

白池初今兒出來, 徹底地放松了一回。

自從知道她與那宮裏的人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之後, 似乎看什麽都順眼了。

白池初坐在豆腐攤前, 一碗豆腐腦下肚, 也沒急著回府,初春已過,街邊的一顆綠柳正抽出了嫩芽兒, 白池初瞧了一眼, 便想起了長湖邊上的一排楊柳。

“寧公子可會劃船?”

汴京城裏第一美人主動相邀, 可謂是羨煞了旁人。

寧公子楞了半晌,一陣手足無措之後,呆頭呆腦地猛點頭,“我, 我先去換身衣裳。”

“好。”

白池初安靜地等著他。

等寧公子收拾好自個兒出來, 便跟那美男圖上的模樣,相差無異。

是個俊朗的小夥子。

白池初跟著寧公子並肩走在前面, 身後倚瑤落後兩步跟著。

氣氛很輕松。

是白池初想要的感覺。

白池初是真有打算, 好好同寧公子相處。

她並不在意對方的家世, 只要模樣俊朗, 人品好, 她嫁過去,也能相夫教子,和和睦睦地過一輩子。

無論怎樣,都會好過進了深宮,落入老謀深算的狐貍手中強。

兩人這般並肩出了東街, 周圍看熱鬧的人便越來越多。

等兩人上了馬車,往長湖邊上趕去,沈暉成就沖入了人群之中。

“白姑娘呢?”

沈暉成正在長街的銀月樓裏,聽到店裏的小二議論,立馬放了筷子就敢過來,卻沒看到白池初的身影,這便抓了個人就問。

“白姑娘?同寧公子到長湖劃船去了。”那人語氣裏帶著酸,“也不知道寧家祖先那座墳發了,竟然就有這運氣。”

白家是當朝眾忠,白池初又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美人,怎就看上了寧家那小子。

寧家公子模樣長的好是好,可終究是底子不足,內幹,又有何用。

沈暉成沒等那人說完,急著找了一匹馬,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。

等沈暉成到了長湖邊上,已經是人滿為患。

長湖那麽大,又豈只能劃一艘船,旁的公子羨慕寧公子之餘,也有很多跟著上來一塊兒湊熱鬧。

白池初剛要同寧公子登船,沈暉成從馬背上跳下,急急地喚了一聲,“表妹。”

聞見聲音,白池初回了頭。

沈暉成朝著她疾步走來。

那一日在南院門口,白池初同他分別的並不愉快。

如今事情已過,白家無事,白池初也從安王府出來了,也就成了一段過往。

雖苦不堪言,

好在都過去了。

白池初對著沈暉成微笑,等人走到跟前了,才輕聲喚道,“表哥怎麽來了,也是來劃船?”

沈暉成臉色不好看,沒心思同她玩笑。

“我找表妹有些事,寧公子還請回吧。”沈暉成一把將她從寧公子身邊拉過來,走了一段,沈暉成便帶著她登上了另外一艘船。

沈家是大將軍,

白家是禁軍統領。

兩家又是表親。

寧公子無論從哪點都爭不過人家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倆人上了船,往湖中心劃去,臉色失落地呆在原地。

上了船沈暉成才放開了白池初的手。

兩人相對而坐,坐下來,突然就安靜了。

沈暉成的眼睛一直盯著她。

白池初撥弄著手裏的絹帕,頭微微底下,沈暉成瞧不清她眼裏的神色,但見她臉色明媚,並無郁結。

可越是這般滿不在乎,

沈暉成越是心痛。

沈暉成突然就眼圈發紅。

那一晚發生了什麽,

他一直都不敢去想。

相思粉是何種毒,只要散在身上,一個時辰後,便會發作。

沈家是將門,常年在外打仗,免不得受傷,沈家的小輩自小便會接觸醫術,不為救世濟人,只為自救,什麽毒沒見過,相思粉這等東西最是陰損。

中毒之人,毒發時,豈能控制。

沈暉成捏著拳頭,偏頭看湖邊的兩排楊柳,艱難地說了聲,“回來了就好。”

白池初上船後就盯著繡鞋邊上的汙泥看,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沾上的。

熬過了落魄的那陣子,白池初一身的壞毛病,又是一個接一個地直往外冒,見不得衣裳鞋子臟。

“表哥,你扶我一把,我鞋邊兒沾了淤泥,想用湖水洗洗。”

沈暉成一個人壓抑了這半天,怎麽也沒想到她能這般沒心沒肺,居然在顧她的繡鞋。

沈暉成賭氣,剛要拒絕,擡頭看見白池初一雙清透的眼睛裏,滿滿都是期盼,一咬牙,終究又是敗下了陣。

“你當心些。”沈暉成扶著她出了船艙,拽著她的胳膊,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一只腳往湖水面兒上沾去。

豆腐娘子說的沒錯,等淩風趕來時,船確實劃到了湖中心。

淩風站在湖邊上,跟著一堆人往湖中白池初的那只船看去。

淩風能成為陳淵的貼身侍衛,功夫自然沒得說,不光是耳力好,眼力也好使。

一眼就看到了白姑娘同沈家大公子再那船上拉拉扯扯。

淩風急地在那湖邊上打轉。

本想雇傭船只趕過去,替皇上棒打野鴛鴦,奈何人太多,這會子湖邊的船只全都被人劃了出去。

淩風只能幹著急,不斷地在湖邊上來來回回打轉。

不明白白姑娘是到底是如何想的。

當初人進安王府後,她同主子兩人,分明就是如膠似漆,恩愛的很。

那夜他進去替蘇老夫人稟報,親眼瞧見,主子將她摁在桌上,白姑娘那腰都快折斷了。

怎的主子當了皇上,白姑娘卻翻臉不認人了。

先是跟著白公子毫不猶豫地回了白府不說,如今又是同什麽豆腐娘子家的寧公子,沈家的表公子牽扯不清。

她是嫌主子還不夠生氣。

嫌他板子挨的不夠。

淩風在岸上幹熬了有半個時辰,才見到白池初的那艘船終於往回劃了。

白池初將那鞋底的汙泥清理幹凈,便也好好地在聽沈公子說話。

“明兒我就去宮裏當差。”沈公子看著她,目光裏有一簇火,能灼人。

卻沒能燒著白池初。

白池初詫異,“你不科考了?”

往兒沈暉成可是咬死了要自個兒走科舉之路出人頭地,不願意子承父業得官職。

如今卻突然又變了。

“不了。”

沈暉成答道。

“是什麽官職?”白池初也沒問他為何。

“二等侍衛。”

沈暉成緊緊地看著她。

白池初也不過是順口一問,並沒有多想,橫豎她也不進宮,宮裏的那些官職,與她八竿子打不著。

“挺好。”

雖不知道好在哪裏,白池初還是同沈暉成打了氣。

兩人說完,船也差不多靠岸了。

白池初出了船艙,站在船前,想再看一眼湖邊上的楊柳,誰知這一眼掃過去就看到了一個很不想見到的人。

白池初上揚的唇角,在看到淩風的那一瞬間,也慢慢地落下來,漸漸地平成了一字。

淩風是誰,她再清楚不過,是陳淵不離身的貼身侍衛。

在陳淵的身邊的重要程度,差不多等同半個陳淵親自到場。

白池初這一日松懈下來的神經,一下子就被拉緊。

那只豺狼虎豹,他又想怎樣?

眼見船只快要靠岸,淩風朝著她這邊喚了一聲白姑娘。

白池初一個咬牙,當著淩風的面就跳進了湖裏。

還想再有瓜葛?

不可能!

這幅身子誰救了,誰得了去。

湖邊瞬間一團亂,淩風嚇的傻眼,直往湖水裏沖去,可再快也快不過白池初身旁的沈暉成。

等到沈暉成將白池初從湖水裏撈起來,兩人身上已經濕了個透。

白池初趴在沈暉成懷裏,兩人身子貼著身子,淩風閉上了眼睛,不敢看,感覺自己的命已經丟了半條。

沈暉成上岸後也沒將人放下,抱著白池初直接上了白府的馬車。

淩風一身濕漉漉地從湖水裏爬起來,再一次看到了白府馬車的尾巴。

淩風沒敢耽擱,立馬回了宮。

這事他怕是搞不定了,只能上報主子,緩一刻,他丟命的可能性就越大。

白姑娘同表公子兩人濕身跳湖,說不定晚上兩家就該傳出來好事。

淩風一身狼狽地進了晨曦宮正殿,往陳淵跟前一站,這番模樣,不需多說,想必就是吃了虧。

“沈家表公子和白姑娘,雙雙墜了湖。”

淩風沒說細節,撿了最緊要的事情說,主要是怕主子動作再晚點,沈家的人恐怕就已經上門了。

到那時,他更慘。

禦案角落上的一頂香爐,正青煙繚繞,淩風話音一路,一道風直接將那煙霧吹了個逆向,淩風下意識地偏了頭,金黃色的奏折邊緣擦著他的額頭而過。

淩風吞咽了一下喉嚨,不敢再動。

陳淵起身,站在淩風對面,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番他的一身狼狽,才平靜地問他,“怎麽落湖的?”

陳淵是什麽樣的人,白池初清楚。

而白池初是什麽樣的人,陳淵也清楚。

淩風頓了頓,還是硬著脖子說道,“是白姑娘自己跳了下去。”

他親眼所見。

白姑娘在看到他的那一瞬臉上的笑容說收就收,還沒等到反應,就見白姑娘走到船沿邊上,直接就跳進了水裏。

不是意外落水,

而是她故意跳下去的。

為什麽而跳,淩風覺得這個問題,不該他來向,得主子去想。

他是主子的人,白姑娘一見了他就跳湖,便說明白姑娘並不想見到他。

不想見他,

就是不想見主子。

可能還不只那麽簡單,明知道跳湖後,沈家公子會去救,這一救兩人必定說不清,可她卻沒有半點猶豫當著他的面跳了下去。

淩風看出來了,

白姑娘不想進宮。

這話淩風不敢說。

“備馬車會嗎?”

陳淵突然問了一聲淩風。

語氣裏滿滿都是諷刺。

淩風也聽出來了,兩次了,兩次都沒成功,一次被白家公子搶了人,一次被沈家公子救了人。

他還能成什麽事。

“會。”

淩風舌頭都是苦的。

“去白府。”陳淵懶得再損他,“備些禮帶上,給老夫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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